窗外，一株不知名的小草从砖中顽地探来，在夜风中轻轻摇曳

        汽笛声在码呜咽着，白昭和吴歧路拎着箱踏上板。叶佩青和杜娟没来送行――她们晓得这时候该留些空当给那对有人。

        白昭和吴歧路并肩立在渡轮甲板上，江风拂过两人括的西装摆。郑顺意站在码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珍珠手包，目光却始终落在白昭上。

        "白先生，"她声音清越，刻意略过吴歧路灼人的视线，"歧路回去槟城，劳您多费心。"说着将鬓边碎发别到耳后，截雪白的颈。

        "等着。"他就说了这两个字。郑顺意摊开手掌，一枚南洋银币在夕阳里泛着光。

难眠。他起打开保险箱，取一本泛黄的账本――那是他冒险从缪氏橡胶园地挖的最后遗。账本最后一页，缪丁兰清秀的字迹写着："即使只剩一人，也要持到底。因为每一代人的抗争，都是为了让一代人不必再抗争。"

        白昭将南洋的种种际遇细细与郑顺意听，言谈间再三剖白心迹：虽在南洋置产业，却从未对哪位女动过心；对缪丁兰虽曾有过几分愫，但因着迟早要落叶归的心思，便早早断了念想。他说着说着忽然话锋一转："如今你既已不是吴家三太太，我的心意想必你也明白。郑小可否给白某一个机会？这些年在商海沉浮，白某自问还有几分识人的力。"他顿了顿，中闪过一丝狡黠，"我知吴少爷对你也有意，不如我们各凭本事，公平竞争可好？"

        郑顺意忽然笑起来，角泪痣跟着轻轻一颤："阿昭。"这声呼唤混着柴油味的海风，白昭心底。吴歧路突然挤到两人之间，箱磕碰闷响。

        白昭望着她旗袍领那枚翡翠领花，结微动："既离了吴家，往后唤我阿昭便是。"渡轮突然鸣笛，他后半句话淹没在汽笛声里，只见薄唇开合间隐约是个"顺"字。

        一年多前吴氏商行还在生死线上挣扎，如今倒像过了半辈似的。渡轮吐着白烟，板开始收了。白昭在甲板上咳嗽一声，吴歧路这才松开郑顺意的手，可走几步又折回来，往她掌心了个什么件。

        郑顺意站在舷梯旁，手指绞着手绢。吴歧路走过去，两人便挨近了说话。江风裹着煤烟味儿打旋儿，把郑顺意的鬓发得飘起来，吴歧路伸手替她拢到耳后，指尖在耳垂上多停了一瞬。

        浪花翻涌间，两影渐渐化作黑。郑顺意直到视线模糊才惊觉，自己竟把真丝手帕绞了裂帛声。

        白昭合上账本，了决定。帮助郑顺意，不仅是为了正义，更是对那种不屈神的守护，是对逝去之人的最好致敬。

        郑顺意听他这般直白，倒不好断然回绝。何况白昭于吴氏、于她、于吴歧路都有恩，说是他们的恩人也不为过。思忖片刻，终是轻轻颔首。白昭得了应允，顿时眉开笑，告辞时脚步都轻快了几分，赶着回去与吴歧路筹备南洋之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