共犯者(上)
成年人把耻辱隐藏得很好,就像姜岛泽本人那胆怯的羞耻心和脆弱gan。以至于让周围的人发觉不了他掩盖在长袖xia的痕迹。它并不能证明什么,存在于肉ti之上,说明这ju躯ti的主人不能用良好的方式发xieqing绪,只能采取极端、暴力的自我惩罚与折磨。同时安wei自己,彷佛继续破坏就会死得更快。
直到同事和学生们看见他脖zi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,他只是说“pi肤gan染,炎症过min。”告诉他们不碍事。实际上是自己搞chu来的抓痕,领kou上方人人可见的位置不好挡起来,只得借助daoju。
过min。多好的借kou。仿佛他的崩溃只是免疫系统的一次误判,而非灵魂的慢xing溃烂。
有时候,连姜岛泽都不知dao为什么,颈bu总被某种力量束缚,如同被一双手紧掐着,使劲an压hou结,又或是施以绞刑,差dian让他呼xi不过来。不解不解。找不到原因,越来越烦躁,索xing用疼痛转移注意。他是这么想的,扯谎也很随便,过度解释反而容易引人怀疑。最后统一谢绝了他们好心递来的消炎药膏。
他说:“不必了。”他不pei。
所有人都在相信他的说辞,久而久之,再也没有一个人去过问。毕竟谁能看chu来衣服总是穿得严严实实的姜岛泽,私底xia却在jian持自伤行为呢?谎言的加持xia解释合理,所以大家早见怪不怪了。
姜岛泽就该带着伤疤,卑劣地活完一辈zi,永远别想奢求彻底痊愈。他诅咒自己不好过。
而对于那些说辞,温晚池起初还会相信,相信很快就会消除。可是后来她发现,shen边的人都选择无视他纱布上渗透而chu的血迹,即使颜se很浅,他们却一句话都没问过,司空见惯,彷佛是默许了他对自己shenti的凌辱。
她到底是如何看chu来的呢?因为温晚池太了解姜岛泽了。这话说chu来她自己都gan到诧异。是吧?怎么可能彼此知qing到心照不宣的程度?拜托,他们仅仅只是最普通的同事关系而已。
办公室的同事们随kou问他:“姜老师,最近换季容易过min吧?”,语气轻松到再平常不过的寒暄,轻飘飘地浮在表层,维持着成年人的ti面。他当时diantou回应,甚至pei合地咳嗽了两声,自以为演得毫无破绽。
从碘伏到双氧shui,这次换成医用酒jing1。究竟什么伤能nong成这样?他骗得过大家,但骗不了她。
姜岛泽的指甲feng里总是残留着血痂。
刚开始还会仔细清理,后来gan1脆放任不guan,任由那些暗红se的碎屑嵌在指缘。洗手时,shuiliu冲刷过指尖,血se便晕开成淡粉,转瞬即逝。他盯着那抹颜se消散,恍惚间觉得自己的罪孽也被短暂地稀释了。
但疼痛不会。
疼痛是忠诚的,它从不背叛他。每一次抓挠、每一dao伤痕,都是确凿的证据,证明这副躯ti尚且真实存在,证明他的痛苦并非幻觉。有时候他甚至享受这种清晰的痛gan――至少比那种无端袭来的窒息要好。hou咙被扼住的滋味太chou象,而伤kou是juti的、可chu2摸的。他急需这种ju象的摧残来抵消那些无形的东西。
他站在台上讲课,gan觉自己的衬衫纽扣一颗颗崩开,那些伤疤像想要逃走的蜈蚣般蠕动爬chu。台xia学生依旧低tou记笔记,没人抬tou。
批改作业到深夜,那种熟悉的窒息gan又来了。姜岛泽松开领带,手指不自觉地攀上脖颈。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正掐着他的hou咙,力度刚好让他能呼xi却又永远不够。中xing笔从指间hua落,在桌面上gunchu沉闷的声响。他盯着自己颤抖的手指,突然很想看看它们掐jinpi肤里会留xia怎样的淤青。
作业本摆放得乱七八糟。他没来得及收拾办公桌,径直走向卫生间。
镜zi前,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纽扣。布料摩ca过伤kou,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,他连眉tou都没皱一xia。镜中的男人苍白、瘦削,锁骨xia方交错着新旧不一的红痕,有些已经结痂,有些还泛着湿run的血光。他伸手an了an其中一dao,指尖立刻沾上黏腻的chu2gan。
“真恶心。”那句评价不知是在说伤kou,还是自己。
空无一人的教学楼卫生间里,他盯着那些不雅观的伤kou,莫名gan到一阵荒谬的愤怒。为什么没人发现?为什么没人撕开他的伪装?难dao他的痛苦就这么不值一提,连被质疑的资格都没有?
就这样吧,就算外表再怎么完好,反正里面都已经烂掉了。
办公室的灯guan发chu细微的嗡鸣,宛如一只困在玻璃罩里反复碰bi的蜜蜂。温晚池rou了rou太阳xue,将批改到一半的作文本合上。窗外的雨已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