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姝妤觉脑都要裂开了，她抱着，短促地小呼，心不断加速，几乎要冲肋骨。她急切需要东西帮她镇定脉搏。她慌不择路地扒开书包，一顿翻找，在书包底找到了最后一支抑制剂。

        司机摆摆手。

        ？

        回也没用，从妈妈这么多年也没回来找过他们的作为来看，妈妈当时估计在他们俩离开后就走了。可能还有些迫不及待，谁知呢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一刻她觉得他们会永远在一起，度过未来无数个深冬腊月，赏着焰火听炮竹，迎接一岁岁花开。

        谢姝妤打伞了车，愁眉苦脸地往回走。

        另一个却说：不行！想想你们的将来，现在年少一时冲动，将来各自成家立业了怎么办？有些错是绝对不能犯的！

        一个说：反正老哥也不是认真的，这不前天刚被她拒绝，第二天就应人omega的聚餐邀请了吗？他那一肚花花哪有什么真心，肯定是被生理望刺激了对她这种莫名其妙的。当然，她肯定也是。所以别那么较真了，就把这当一场侣游戏，陪他玩玩呗，又不损失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是现在，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？

        “青岗小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——靠，坐过站了！

        谢姝妤脱力地靠着椅背气，挂了一冷汗，活像刚从鬼片场地逃来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 谢姝妤不知自己有没有走错路，但即使再苦再累，她也没后悔过，因为她有哥哥。

        谢姝妤突兀冒这么个念。

        谢姝妤停耳朵的手，额轻靠在微微震颤的车窗玻璃，击打在玻璃外的雨声啪嗒啪嗒，于耳边无限放大，惹得她心烦意乱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她到底还是没回。

        谢姝妤连声谢：“好的，谢谢师傅，麻烦您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转了转脑袋，想看看景舒缓心。

        奈何这俩小人依旧能吵得惊天动地。

        最后哥哥付车费花了二十八块钱。

        谢姝妤猛得抓起书包站起来，飞奔到司机师傅边，“师傅！麻烦停车！我、我坐过站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然而这个念紧接着就在大脑层上打了个，一及到某禁忌的红线，警铃惊声尖鸣，骤然把这飘渺的念撕得四分五裂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掉针帽，甚至来不及对准血，直接冲胳膊上扎了一针！

        “哦，那才过了一站，不远。”司机摁车门开关，“去吧，打伞哈，这会儿雨大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——谢翎之要是真想跟她在一起，那要不就在一起算了，有什么大不了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世界安静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雨幕重重中，依稀响起由远而近的脚步声。

        司机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，轻车熟路踩着刹车打转方向盘，缓慢停靠在路边。

        司机问：“你在哪车？”

        那真是好长的一段路。从医院到爸爸家，计程车七扭八歪绕了好些个拐角，她以前从没发觉那条路那么长。

        大雨阻挡不了成年人加班的步伐，一栋栋写字楼仍然灯火通明，光怪陆离的霓虹灯光从前纷乱闪过，谢姝妤慢慢被晃走了神，想起当年哥哥带着她跑回家——他们现在这个家，归属是他们老爸的房——走的那段路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行，不行，不行，这是不被允许的！

        谢姝妤心一突，忐忑不安地回望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躺在他温的羽翼上安眠的第一个夜晚，她想，她好像还是一只灰扑扑的小猫。但是哥哥把她的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年他羽翼初丰，她窝在他翅膀里，听他讲故事书上看来的笑话。他从日渐充盈的人际交往中练就了一张巧嘴，寥寥几句就能逗得她咯咯直笑。她笑了汗，渐渐也就不觉得冷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幸好没过站太远，这里距离她家，应该十来分钟就能走到。

        谢姝妤脸骤白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啊，第二个小人好弱，她嘴里的将来比alpha厕所里的烟圈还虚无缥缈。

        长到每一分每一秒，都好似在给她反悔的机会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拽了拽书包，加快步伐赶路，想早回家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个瘦的黑衣男正大阔步冲向她，带着一来者不善的悍然气势。

        哒，哒，哒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外面的景怎么有陌生？

        她抬手了耳朵。一到雨天，她的左耳就又开始疼。

        二十八块，是她途经人生转角的过路费。

        谢姝妤双手捂住脸，掩住痛苦难当的神，有两个小人在她脑海中激烈交战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段最艰苦的日，她和哥哥常常不果腹地抱在一起，互相取。那时候他俩还是找工作都没法找的年纪，谁雇佣谁犯法，于是每月只能靠妈妈往卡上打的一千块钱艰难度日，数着顿吃上顿，到了冬天连气费都交不起，深夜里寒风瑟瑟，得窗震响，她冻得浑发抖，谢翎之就张开翅膀，把她圈怀里抱着她睡。

校甬，淌到校外的路街巷。谢姝妤一只手肘撑着窗沿，掌心托腮，默不作声看着雨势渐渐涨大，模糊掉那些奔的人群建筑。

        声音渐快，听起来像是跟在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