伤痕遍的随侍们无论如何也劝不动少主，刘祯和父亲刘备一样，是温柔又固执的铁山，浩瀚宽广的有死生难移的毅力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少主！我们与前城联系，就算要找人，也要增调兵队来啊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刘祯僵静地站了片刻，突然往吕月怜那里走。随侍们吓得拖住少年的腰背，那附骨毒疽般的怪肉若是近异变，再使刘祯也什么事，那真是天塌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不，其实不全是如此……刘祯好像幻视到自己的心掉来，血淋淋地捧在他满是泥痕划伤的双手中。他清晰地到，为了吕月怜、哪怕仅仅是为了她，这个猛虎幼兽般的女孩，幼年时就像块渴望学会和哭泣的石一样，依在自己边，习学启蒙的字词、人间的风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小公！不可，不可！”

        随侍们再也不敢靠得更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为什么不脆扔开我不？我是疯，是怪！阿祯为什么一定要和我较劲，我连怎样领你的都不懂！”

        是在何时何地，在何等凛冽如割的尘风中，向我说那样的话？

        刘祯也几乎不能相信，这是从他嘴里说来的话。其实联盟诸侯、同众人都说，在这种妖侵吞的乱世里，刘备竟能将小儿教成清慧仁德的人，简直是天命之龙，实在不可想象。

        刘祯穿过地上炼狱般的安顿区域，庞杂的人或奔或，孩的啼哭撕心裂肺，无分男女的嘶喊不绝于耳。他们接应着伤势太重、不得不暂退来的伤兵，直接抢过沾满黏血的破钝兵刃，反冲回前城替补兵力缺。

        刘祯也被吕月怜真心惹恼过。被理智与疯狂互斥扯碎脏腑的女孩，向那样小心翼翼纵容她、教她如何成为“人”的小义兄，以自戕自弃的吻，发狂地怨怼过。

        随侍们踉跄紧随刘祯，闯后城花园。这块墓园般的区域飘满黑烬，巨大沉寂的桃花树矗立在枯池和残楼之间，那飘烬就像污染颓死的花雨。

        随侍们耳闻刘祯半似梦呓般的低语。他们惊讶难言，看向靠坐在枯尸般的桃花树的女孩影。还能看那是吕月怜，是因她的脑袋形状还完整。只看，她的大半个臂膀已经失却形状，大片紫红的肉瘤筋肉暴延，得她的骨白生生地翻在外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不能……我不能放任她变成怪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忧虑众生、舍却己安危，这正是刘祯会的事，是刘备十余年来豁尽心命为他作则、从而教的浩然仁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东西在爬……要钻月妹脑袋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也许正因刘祯的心海凛澈柔广，才能在涌恐怖时，那般骨地到害怕，连错乱惊悚的语词，都能直接从总是温笑的唇中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们就这样活着……

再加上为整个卫城众生着想的缘由，会让他急寻吕月怜的意志更定。若吕月怜氛逃逸，即使她自己的怪异质受得了，那种氛漾至城中，他人被污，岂会有这等健？那时会爆发何种灾厄局面，刘祯丝毫也不敢预想。

        肉瘤似在短暂息，鼓着发呼般的起伏肉纹。它还在变大，朝着吕月怜的延伸过去，每条凸起的经络都像巨型毒虫的一样，越发凝成尖锐刺的尖状，沿着少女的往脖上爬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觉到她在这里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十余年来从未盛开的法阵桃花，此刻更显烧焦般嶙峋的枝条，密密麻麻地在天招摇，像无数得不到拥抱的枯瘦臂膀。

        刘祯微微瞠目，心绪涌到底，血丝尘痕糊满清亮的球，却没有泪。他能到四面八方暴涌的人间意志，大家不想死，不想变成妖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即使如此，小公上前去又能如何？已经有人奔去前城寻援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父亲应也想到月妹的事，调兵队来了……你们去前城接应他们过来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刘祯怕得骨都要冻碎。他还是走过去，挣开拖住自己的随侍，目光仍盯着一团变异肉树般的女孩，微微侧抬手命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