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生产队的卡车？大舅爷……你不怕别人……？血，他能血？”嬴洛一听，差把睛瞪来，公家的车，怎么能给个人开？还有，这人拖着个病怏怏的，怎么能给她输血？

        祝伟大的主席万寿无疆，万寿无疆！

        咸阳专区林业局，1967年1月25日。

        在林业革命中优异成绩，特发此状，以资鼓励。望戒骄戒躁，继续前，为革命更大贡献。

        大队长摘满是雪花的帽，灰白参差的短发，成舒起帮他倒了一杯，他受若惊地大笑：“小成，人就是得活得久，我一个文盲，活到六十，还能喝上大学生的。”

汗：“农村不好，你不也明白吗？我不愿意一辈留在农村是真的，想和你恋也是真的，为什么你就不想……你就不想和我逃到城里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怎么能不？大舅爷，谁找你麻烦了？我得回林场。”嬴洛说着就要床。

        祝林副主席永远健康，永远健康！

        “小嬴！你醒啦。他县里给妳送了奖状！”大队长的声音比人先到，他穿旧到丝的军大衣来，满满肩都是雪花，笑呵呵地说：”早请示晚汇报，让他们吵死！咳咳！我老也受了表彰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青年，伸双臂，抱住哭得泣不成声的老，说他自己都不信的话：“冯叔，你是好人，会有好报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嬴洛接过那卷奖状，展开一看：

        “快躺着吧！”大队长暴地打断了她，上帽，拍拍她那只没打吊针的手：“你舅也该开好药了，我去门诊找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冯叔……要不是你，我不知怎么送阿洛来医院。”青年双手背在后，腼腆地笑。

        大队长从衣兜里拿了两块玉米糖，给他们一人一颗，又把折地的两分钱递给成舒：“没什么麻烦，小魏回来结婚，暂时替你看着。等雪停了，你们坐汽车到镇上，我来接，记得先打电话。小成……结婚的事，还得再看看，我尽量争取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嬴洛看他似乎还有心事，又多问了一句：“最近大队里更忙了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祝林副主席永远健康，永远健康！

        祝伟大的主席万寿无疆，万寿无疆！

        “小成……你的发，不能再留了……不要死在我前面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大队长看向嬴洛，角的鱼尾纹像是刀削斧凿过：“小成和你说了没？那天半夜，他背着你，来敲我门，可把我和你舅吓坏了。我一合计，直接开了生产队的卡车，沿着公路跑到县医院来。医院里没血，他一袖，说，我的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嬴洛这才想起来，她杀了两个盗伐者的事。怎么……光有奖状，没有奖励？她以为能赏她一斤肉吃呢。

        嬴洛大为震撼，她一抬，正好看到墙上那张宽和庄严的主席像，贼似的，回了手。

        祝林副主席永远健康，永远健康！

        嬴洛紧张起来：“结不结婚的再说，我前几天听说县里派人到村里驻扎，要狠抓‘四清’政策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能有什么病！是你舅，天一冷就疼脑的……”大队长脱了军大衣，面的列宁装，凑近些，皱着眉低声说：“借着代你领奖的功夫，也带你舅来看看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嬴洛同志：

        红绿的奖状的端是伟人永远慈祥威严的像，两侧则是他的印刷书法：

        这一句话不要紧，平日里雷厉风行，说一不二，和黄土地打了一辈交的老突然红了圈：“小成，你长得漂亮，很像我儿，我儿比你大，也是白肤，瓜脸，让国民党抓去当兵，最后一次……最后一次来信，就是在上海……他娘哭坏了睛，也不好，我看小嬴，就像看亲女儿，对，我女儿，五岁发烧死了……所以我恩主席，恩红军同志们……怎么闹成现在这样！”

        谦虚使人步，骄傲使人落后。

        巨大的声响从楼传来，震得墙啪啪掉灰。

        成舒送大队长到病房门，拉拉他的袖：“谢谢你，大队长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看大队长脸不太好，关切地问：“舅爷，你生病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唉！”大队长摸了一把发，掉雪花一样的屑：“你别了，好好养病！有人照顾你，比什么都！”

        祝伟大的主席万寿无疆，万寿无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