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卫军咬着唇，几乎可以尝到血的味。“那你爸妈还好吗？”傅卫军比划。郭妍抿嘴，想笑，却惹得更多的泪：“还好。很久不联系了。他们还给我寄钱，我一分也没要。我这么不孝顺，这么让他们心...我哪里敢要他们的钱。”傅卫军沉默了很久，他本以为他的泪早就了，低，手心碰到脸，却濡湿一片。

        握着他糙的大手，郭妍从包里拿一个小盒，拆开包装，是个助听。“我给你买的，牌一般儿，现在钱都得攒着给萍萍以后读书呢。”她自言自语地，踮起脚，给傅卫军把助听上了。一阵蚊鸣般的嗡嗡声，傅卫军意识皱了皱眉，郭妍唯恐他的不舒服，凑近问他：“你听得到我说话吗？”一如往昔

        那天风很大。郭妍穿了一件半旧的驼大衣，一条米白的连衣裙。她丰的，紧俏的腰肢，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，哪怕最保守的衣服包裹住，还是风万种，不是妩媚风，是宛如初见的羞涩。“傅卫军！”她喊。她化妆了，所以今天没哭。

        该劝过的，郭妍早就在四年前劝过了。说再多，也是话多不甜，胶多不黏。确实，一句“等你来”，四两拨千斤。如果不翻供，傅卫军不可能去了。为了结案，为了稳定民心，一定会关他到死的。目光转到傅萍脸上，小丫怯怯的。傅卫军努力伸手，挣扎着想把手贴在玻璃上，却被狱警喝止了：“傅卫军！注意态度！”郭妍站起来，时间到了，不得不走，“我先走了，我等着再来看你。”两个狱警上来，抓着傅卫军的胳膊想把他押送回去，傅卫军挣扎，发哑声的嘶吼――一个哑巴的怒吼，比一群同时吼叫的狮更震耳聋。郭妍最后看了他一，虽不忍，还是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害惨我了。”郭妍看着他，表却是笑着的。傅卫军看着她，不知如何回应。女孩总是这么复杂，说着恨他，再也不来看他了，却还是生了他的孩。说着被他害惨了，却还笑着。“对不起。”这是傅卫军唯一可以说的了。郭妍摇了摇：“谁要你说对不起...我...”话到嘴边，最难说。像是自嘲一笑，“我和萍萍等你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和外界隔绝了四年，离开桦林监狱，能带走的东西不多。一条巾，一个杯，还有一个笔记本，上面歪歪扭扭写满了郭妍的名字，这就是傅卫军的全家了。

太好了，白白的，和傅卫军小时候不像。但那双睛，那双只有淌着和他同样的血才会有的睛，黑的让人害怕，机灵又胆怯，像狼，还像狗。“她..她叫什么名字？”傅卫军颤抖着比划。

        四年了，不再怎么审讯，他持说碎尸案就是他的。一朝翻供，桦林全城，包括全国上知晓桦林碎尸案的群众，一片哗然。因为迟迟没有找到傅卫军就是凶手的切实证据，他的供词中也有很多分和案的真实况有较为明显的，经过半年的审理和一步调查，宣判傅卫军无罪。

        郭妍低，对着小姑娘耳语几句，小姑娘抬起，看着傅卫军，像一只受惊的小兔。“我叫傅萍。”小姑娘小声说。傅卫军的心都颤抖起来了。“萍萍，叫爸爸。”郭妍低，嘴唇贴着傅萍的耳朵。傅萍看着傅卫军，这个男人又瘦又，手臂上青筋都凸起了，看起来好吓人。他怎么会是爸爸呢？别的小朋友的爸爸都是有发的，可以送他们上学的――为什么偏偏她傅萍的爸爸就是被剃光了发，还从来不回家呢？

        “妈妈说我没有爸爸。”傅萍怯生生地说，抓紧了郭妍的领。她的衣服看起来很旧了，领松散，傅萍一扯，就一片丰满雪白的肌肤。郭妍生了傅萍后胖了些，却不觉得笨，反而更珠圆玉了。郭妍气得打了傅萍的屁一巴掌：“那是气话。我有没有告诉你不许再这么说了？”傅萍吓得哭起来，趴在郭妍怀里，泪打湿了她脯。傅卫军吓得连忙比划：“别折腾孩。”郭妍叹了气，又哄傅萍，“我也不想吓着萍萍，可总忍不住。这几年，一直是我一个人带她长大，又当爹又当妈。你走了，我爸就说，要么跟你彻底断了，跟他们回南方去，重新找个人嫁了。如果我还是等你，他们就不认我了。我也是倔脾气，真就留在桦林了。”她低，替傅萍去泪。看妈妈缓和了，傅萍又乖巧地看着妈妈，小手抓着她的手指：“妈妈不哭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傅卫军翻供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