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阿耶从中回到王府，一言不发，第一件事就是将她紧紧抱在怀里，抱得她几乎透不过气了也不肯将她放开。她到阿耶手心冰冷，心得很快。她不解地问他怎么了，是不是生病了，他却什么都没说，只亲了亲她额上那还没脱落的伤痂。

        再后来，虽然阿娘用遍中太医们为她调的各种伤膏，因伤太深，最后还是留了一个疤痕。那时候她的年纪虽然小，却已是个的小娘，天天照镜嘟着嘴巴不兴，阿耶便趁她生日那一天，去向她的阿翁求告，为她求来了一个簪星的封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它是天上的星掉落，簪在了李嫮儿的额上。它在世上是独一的，别人想要也得不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阿耶当日在她耳边悄悄哄她兴的那句话，她永远也不会忘记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是她的阿耶，他应当是已经彻底忘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目光游离在了镜面之外，投向窗外晓天上的一缕淡淡残月，凝怔许久，隐约若听到更漏响起最后一声，醒神。

        还是没有任何来自玉绵那里的回音。

        今日已是第五天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的希望其实早在第三天便破灭了。那日宇文峙在中遇她，追问结果，她已告诉他，对方不是她要找的故人。

        理好心，今日她要继续事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积以跬步，离她想接近的东西，总会越来越近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奁盒有几只数寸长的小瓶，盛几样不同的妆粉，分别是作画打底用的胶泥、女涂面用的铅粉、洁白如雪的香灰，以及女们调制肌膏所必不可少的猪胰粉。她熟练地各捻了少许，混在一只小丞里，注几滴清，调成浆，最后用支细笔蘸着这郁的浆，将自己的脸凑到铜镜前，仔细地填描着她额前的疤痕。

        待天大亮，她去往皇，额疤已□□浆完全遮盖，与她额面肌肤为一，平若肌，凑近也看不半分妆造的痕迹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白天和前几日一样，依旧是在文史馆穿梭。傍晚她迈着疲倦的脚步回到传舍，不期收到一个她原本已是丝毫不敢再作期待的消息。

        金风楼的玉绵娘悄然派了个来，正在这里等着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娘说，你若是方便，此刻便可随我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她想和你见一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第35章

        絮雨觉自己若行走在一个虚幻的世界里。

        在这个笼罩茫茫夕光的初夏黄昏,长安暮鼓声声，路人匆匆归家，她却正通往她已离去的从前的世界。那世界的门本闭锁了,但自此刻起,她会被引领着,穿回到门后的尘封的旧日时光里。

        天黑，平康坊的坊门在她后关闭，她被带到了金风楼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座长安著名的青楼华灯闪耀，朋满座。絮雨被人引着绕过金风楼的大门,走近旁的一条曲巷，自一面独立的小偏门悄然直接,穿过植满花木布着怪山盆石的幽深小院,登上一雕漆长梯，来到了一间掩映的楼阁之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坊少数有名的秋娘，虽也受辖于假母,但不但各有私居，住宽敞华丽，用，日常供应不亚于豪门贵女，为方便会客,往往也开有便门，可直通外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将她引到此地,躬楼,影便消失在了庭院花木的一片暗影里。

        此时四围静悄无声,只前楼的方向随风越墙送来了几缕缥缈的歌笑语之声,倍添幽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