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萧元目光微动，自凭几上收臂，缓缓坐直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夜他骑回往住所，路上只觉神思浮动，心绪不宁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没有不好！”承平打断他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他竟说孤男寡女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他二人是旧日相识也就罢了。就怕那世也知她是女，心怀叵测，万一对她不利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告诉你，我回去找她，是想向她解释清楚，那日在郡守府她听到的自我中来的混话，全是我之过错，和你无半分系。我却没想到宇文家的小畜生竟也跟来了。你知他开第一句说的是甚话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承平哈哈大笑，从地簟上站了起来，又摇摇晃晃，再次趺坐到地。

        婢女们赶忙在后院碧池畔的一座天阁上架起火杖，铺一领地簟，摆上案，又将烤乳羊抬，二人便脱靴，随意席地盘膝而坐，就着浆泛艳的桂花醑，一刀刀割羊肉。

        渐渐月上中天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声音渐渐糊，一晃，人倒在地簟上，醉睡了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是我不好！分明你叮嘱了勿去扰她，我忍不住又回去找！险些给她惹祸。原本我该再等等，等她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应当是他偷听到了我和她说的话，知了她是女的事！当时我便想杀了他，一时怒气冲心，也就没顾那么多……你莫怪我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青送药回来的当日便坦白了在她面前曾说他如何苦寻她的事。这令他深心莫名倍羞耻，当时便厉叱小厮，再不允他走动。中间也曾想寻她解释一番，又始终不了决心。

        对于宇文家的儿指定要她作画的举动，他也觉蹊跷，曾派亲信过去察看，报说确实是在作画，并无别事，慢慢也就作罢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是今夜，自承平中吐的那一番话，令他陡然惊悚，如芒刺在背。再印证西山送老翁也曾提过的话，她来长安第一天，在开远门外险被人骑冲撞，那人正是这世。

        他面容通红，此刻连坐也坐不住了，躯歪向一侧。

        青这厮知自己那日逞一时快怒了他，害怕会被送走，这些天畏畏缩缩，此刻还老老实实蹲在门等着。忽然看到他骑归来，急忙起上去牵，安顿了，回来看见主人还站在院中，若怀有心事，讨好地上去，问要不要洗漱休息。

        对面承平此刻意犹未尽，仍在一杯杯地饮着酒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痛快！好酒！许久没如此畅快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事再不可能如此简单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打了个酒嗝。

        承平已是醉态可掬，却仿佛还不尽兴，将手中的纹银酒杯抛开，抱起整只酒瓮，仰就着瓮，咕咚咕咚将剩的酒悉数喝，猛地振臂，他手中的空瓮便飞了去，在夜空中幻一弧形的影，最后咚一声，坠沉在了远那漂着芙蕖碧叶的池面中央，近畔吐泡的几只锦鲤受惊，猛地弓跃起，鱼尾击打面，发啪啪的响亮之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裴二……我也知……我们再不是昔日少年，当担当承事……但我就这……谁对我好，我可以剥剔骨回报……谁是我仇敌，我必挖心摧肝，拿来佐酒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他闭着目，中糊糊地念着，慢慢不动，彻底睡了过去。

，扭呼喝人备席。

        或许是那世机缘巧合知她画技众，名要她事，也未尝可知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二人饭量皆是不小，又都空腹，若风卷残云，将一乳羊一扫而空。洗手后，用一方素罗帕巾，婢女送上碟丁香浸的贡自岭南的橄榄果。

        裴萧元凝望他片刻，招手召来远侍立着的婢女，命为承平盖衾，随即自地簟起，穿靴离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脚伤好的次日便奉命去慈恩寺为西平郡王妃追福作画，第一天他也知晓了，为作画方便，她已连着数日寝在寺中。

        裴萧元拈起一枚，随意搭起一臂，伸直双，惬意半躺半靠在后的一架凭几上。

        思索间，不觉到了住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阿狻儿，那日是我不好，叫你――”裴萧元望着他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