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然，亲之余，对方也要犯嘀咕，因为实在是摸不清何殿英的底细。如果何殿英纯是因为政府倒台才跑了回来，那就还是个怂货，不足畏惧；可如果何殿英别有背景，那便不能轻视了。

待他肆意的胡闹够了，也就快到了开席的时间。正在吉泽领事不动声的清到场客人之时，外面忽然响起低低的喧哗，声浪传播到了何殿英耳边，依旧清清楚楚：“商会余主席到了！”

何殿英没心没肺的笑：“别和我打虎！我知他今天肯定会来！吉泽领事的帖，他能不来？”

何殿英很贴的陪着对方又惊又喜：“通缉令既然已经失了效，那我可不就上回来了？”

南京陷落了，他领着要搞大庆祝。宴席摆在日租界最富丽的北洋饭店，请柬四面八方的发去，除了他的日本朋友之外，中国官和社会名也不能落。香川次郎私里说吉泽领事像只上蹿的蚤，不屑于去；结果何殿英劈面夺过他的请柬：“你不去，我自己去！”

何殿英看了众人的疑惑，心中并不介怀。大说大笑一场之后，他揽着人家的肩膀问：“哎，余二爷怎么还没到？”

深西装是昨天刚从成衣店取回来的，穿在上服服帖帖。低整理好甲前襟的怀表链，他抬起来，又很细致的摸了摸发。他是细发，上过生发油后越发乌黑放亮。都说发细的人柔顺，何殿英不知自己的本来是否柔顺，反正就算存有柔顺的成分，也早被曾经的万种艰辛磨砺掉了。

在嘴里搅动了一，何殿英仿佛是要啐谁一，然而最后结上

话到这里，双方就要烈握手了，仿佛是几世的好友，又隔了几世才见。

于是这天午，何殿英站在一人多的穿衣镜前，开始像个女似的穿打扮起来。

“哈哈哈，这个……”

何殿英自乘一辆汽车，又带一车保镖，一路招摇过市。抵达北洋饭店之后，他在门递上请柬，随即在侍者的引领迈步门。在大厅外面脱他那“一皂”的黑大衣和礼帽，他抬手又摸了摸脑袋，然后步伐轻快的走了去。

得到的回答总是糊的，因为大家都知他和余至瑶之间的惨烈战争：“这个……”

大厅之已然宾客济济。一些熟面孔和他打了照面，都很得的惊讶表，然后在惊讶之中透笑意，亲亲的迎上前去：“哟！何老板？您回来了？！”

从边徒弟手中接过厚呢礼帽，他垂帘，去帽沿上的一丝灰尘。抬手将礼帽轻轻扣到上，他对着镜笑了一，然后把礼帽微微压向前方，遮住了自己的睛。

面对镜张开手臂，他看到镜中的徒弟展开黑大衣走向自己。准确无误的把手伸衣袖，他仰起，任凭徒弟绕到自己前，弯腰去一粒一粒系上纽扣。抬手翻好大衣领，他自我觉良好的扭了扭，然后转走向门，嘴里哼唧着在哈尔滨学会的蹦蹦戏：“女要俏啊三分孝，男要俏啊一皂，嗯唉哎嗨哟……”

何殿英由着声笑语了一通，并不在乎听众的反应。在他的中，有些人是人，有些人就不是人。他对“人”有一套态度，对“非人”又有一套态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