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.  谈话

        秦岁安此刻觉得自己被丢进了教室，没人说要提前预习，老师就抽考答题，而她是那个被点名的倒霉鬼。

        为什么忽然提起她养父母？

        秦岁安愣了片刻，仰着头望贺宴行的时候，还眨了眨圆润的眼睛，如实回答：

        “他们对我很好啊，他们还有个亲生儿子，但对我和对他也是一样的，我没有觉得他们亏待了我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贺宴行顿了一下，眼神沈了一瞬，连带着空气也凝结了片刻，仅是一瞬，随即又恢复戏谑的眼神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不是秦家亲生的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小学的时候吧。”她眼神往上看，像是在很认真地思考，“我也记不太清了，反正从小我就知道他们跟我没有血缘关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这么多年了，你没有调查过自己的身世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贺宴行这话一出，彷佛语气都藏着锐利的刀子，震得秦岁安一愣。

        她随即摇摇头，天真的语气说着：“因为我怕自己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，找到也没有意义，而且…秦家对我很好，我觉得我…没必要特地去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眼神没半点闪缩，直直地望着贺宴行。贺宴行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秦家对她好，他是感到放心的，但是秦家不带三岁的她去报警，不帮她找父母，她自己也不找，这算什么？

        是不是当贺宴行说出「你有没有想过你养父母能把你养到今天，是因为他们没有报警，自私地把你留下来？」的时候，秦岁安也只会“哦”一声？

        如果秦家二十年前捡到秦岁安那一刻就去报警，持到失踪贺岁安资料的警察会把她送回贺家，他们就不用分别二十年，就不会错过她学说话、学写字、上学、毕业，成长的每一刻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沉默了好久，久到秦岁安歪着头，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，像是在问他灵魂还在家吗？

        贺宴行忽然站起身，他想回房间了，再在这里多待一秒他就想在秦岁安面前痛骂她的养父母。

        但他不该这样吓到她，她那么乖，那么无辜。

        贺宴行什么都没说，只是走到秦岁安面前。眼神沈得让人看不清他情绪。他慢慢俯身，与她视线平齐，一手撑着膝盖，另一手抬起来，轻轻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，还故意揉了几下她的呆毛，让其翘得更加高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没事，以后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，有什么事来找哥。”他直起身，表情又回复了惯常的慵懒与调侃，“不过别来找哥啃腿啊，我可不给你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才不会啃人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她边揉顺自己的头毛边嘟囔，带着点倔倔的软气，像是小猫撒娇时的哼唧声，毫无杀伤力。

        贺宴行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，眼底没有戏谑，只是多了一分说不上来的无奈。

        像是这一幕，早该在二十年前的某个夜晚发生。他把那个还在学讲话的小团子拎起来，说一句“别再啃哥！”，然后她便会用含糊不清的小奶音抗议：“啃！哥哥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