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.  我留

        “不管你了，”董卿容语气里夹着点不耐，却没多少火气，“你要是今晚留下来就去跟兰姨说，叫她收拾房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摆了摆手，像是对这个儿子从小到大的反骨早已习惯，也懒得再多费口舌。话说完，转头便继续搂着贺梦瑶，聊着什么近来的综艺节目、新戏剧本，语气里满是熟稔和亲昵。

        贺宴行还靠在沙发上，指尖转着手中的啤酒罐，拇指一圈又一圈地摩挲着铝罐上的冰冷浮印。他没说话，眼神略空，像是在听什么，又像在走神。

        桌上还剩半杯温酒，光线从酒液中穿过来，印在他俊朗的脸侧，线条凌厉得像刀割。沙发下那双长腿交错放着，膝头骨明显，西装裤起了几道皱褶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旁的贺梦瑶轻声对董卿容道：“妈，我先上楼洗个澡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欸！好，我也该上楼了。”董卿容站起身，挽着贺梦瑶的手臂，眼角也不瞥贺宴行一眼就走了

        贺梦瑶却在经过贺宴行面前时。余光扫了他一眼，又默默转开视线，什么也没说。二人就踩着大理石地板上楼。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。

        客厅渐渐变得寂静，而贺宴行终于动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掏出手机，看了一眼时间，指尖停顿在锁屏上几秒，最终没有解锁，也没打电话给司机。只是将啤酒罐放回桌上，动作利落得干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兰姨，”他嗓音低哑，带着一贯的懒，“帮我把房间收拾出来，我今晚住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兰嫂早已帮两位小姐收拾好房间，此时待在楼下角落，随即应了一声，上楼去收拾贺宴行的房间。

        在兰姨走后，贺宴行点了根烟，烟雾盖过他深沉的眼神，无法看清情绪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查过，上个月他妈说自己找到岁安了的时候，他去查了二十年前的来龙去脉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时候岁安被绑架，绑匪四处迁移以躲避警方的追踪，从海城到北城，还有四五个城市，最后是江城，结果绑匪蠢得连人质都弄丢。岁安是在江城丢的，可能是绑匪没看管好，小团子就从铁皮屋内的小洞爬出去吧。

        岁安的养父就是在那时候捡到岁安的。秦家夫妇原本是在江城做上班族，还有个儿子。不幸的是，他们原本还有个女儿却夭折了，秦母患了情绪病，秦家便搬到江城的郊区养病，经营一家民宿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捡到岁安时没有报警，想来也是因为秦母不肯放手，她女儿夭折时差不多是岁安这个岁数。

        贺宴行想到这里，将烟摁灭在烟灰缸中。他不是不能理解秦家，但不会认同。

        寻思着兰姨已经打扫得七七八八，便站起身，把罐子扔掉，然后转身往楼上走。

        脚步沉稳、缓慢，带着惯常的慵意。走过二楼走廊时，他眼角扫过那扇紧闭的房门，柔黄灯光从门缝漏出。他没停下，也没多看，只一手插在西装裤袋中，走进走廊尽头的主客房，门「啪」地一声关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