烬韶华(七)
梧叶凋零,残阳斜照。
你倚在轩窗畔,望着庭中落叶翻飞,心底怅惘如烟云缭绕,挥之不去。
三日前,卫青匆匆别过。
他临行前将你揽ru怀中,目光灼灼似铁,daoxia次归来便是带你离去之时。
你信他,怀信从不诳语。
念及或许真能脱shen此地,与心ai之人zuo一对平凡夫妻,唇角便不自觉漾起甜意。
然转念思及凌璆,那俊mei无俦的容颜忽而温柔忽而冰寒,心又陡然沉xia。
“jiejie!jiejie!”一声jiao嗔将你神思拽回。
垂眸见顾昭枕于你膝上,艳丽面容满是不豫。
他攥着你衣袖抱怨:“好不容易得来一见,jiejie竟在我shen边想着旁人?”
你忙展lou温婉笑颜,yan波liu转似chunshui潋滟:“世zi说哪里话,睇雪在您shen旁,怎会念及他人?”
语罢yan底浮起轻愁,玉指拭去yan角珠泪:“只是…想到终须与世zi分别,去陪其他客人,心xia难忍。”
顾昭倏然坐起,紧握你双手。
少年桃花yan里燃着炽re的光:“我已求得父王允准,年后便从军去。待我建功立业归来,定风风光光娶你jin门!”
你心tou骤紧。
荣王世zi竟要从军?
南方安享富贵的荣王一脉何时改了主意?
然你很快掩去疑虑,眉yan低垂作gan动状。
少年qing动,将你压倒在锦榻之上。
唇ban相贴时,你睫羽轻颤,竟无端生chu几分抗拒。
烛光摇曳里,他容颜秾丽如画,你却阖目默念——此刻拥你之人是怀信,是怀信。
云韶院的韶华岂能怠慢客人?
纵使心xia酸涩,亦要曲意承huan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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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后数日,你皆往钰娘院中去。
明为请教琴艺,实想探听卫青消息。
然钰娘始终避而不谈。
这日黄昏,你怀揣忐忑行至钰娘院外,正yu叩门,忽闻nei里人语。
“卫指挥使所chu筹码颇丰,大人仍不愿放手么?”钰娘声如珠玉。
一dao冷冽嗓音击碎你所有希冀:“她此生不得离此半步。纵死,亦需葬于云韶院。”
你如遭雷击,怔立门外。
钰娘轻笑:“是妾shen短视了。这个月睇雪独赚两万白银,买夜费皆值千金。大人当年栽培,果真慧yan。”
凌璆声淡如冰:“她乃我亲手雕琢的无双珍品,一人可抵全院价值……”
余音渐渺。
你垂首望着绣鞋上繁复缠枝纹,忽忆起初ru云韶院那个寒冬。
因琴艺未臻,被罚深夜苦练。
指尖红zhong似灼,你伏琴啜泣时,凌璆踏月而来。
他未责骂,只以微凉掌心覆你手背,引你拨chu清音。
冷香萦绕间,他温声dao:“琴为心音,力不在指,在心。”
那个冬天,他伴你堆雪守岁,赠你压岁银钱;你病中他彻夜不离,亲奉汤药;暗地里为你扫平诸多欺侮。
他带你逛市井街巷,牵着你手,看杂耍shi糖画。
彼时阳光落在他肩tou,你常暗想:
若得此人为兄,该有多好。
直至你晋位韶华,往事皆化云烟。
耳鬓厮磨间,旧日温qing尽碎。
他成了需你小心逢迎的贵客,昔日温nuan竟似你自欺的幻梦。
门扉忽开,你抬首撞jin他深潭般的眸中。
凌璆唇角渐凝温柔笑意:“何时来的?”
你怔望他俊mei面容,只觉浑shen血ye倒liu。
他伸手yu抚你发ding,你竟xia意识避过。
霎时满院死寂。
你蓦然回神,面se惨白颤声告罪:“睇雪shenzi不适,改日再…”
语未竟便提裙疾奔,shen后似有恶鬼追逐。
重回琼苑,你伏案急chuan。
云鬓散乱,衣襟斜褪,心kou怦然yu裂。
黑眸蓄泪,恨意汹涌——原来那些温nuan俱是牢笼缀饰,他早将你视为禁luan商品。
他日渐疏离,非因shen份有变,而是你于他,从来只是待价而沽的珍玩。
明知他心xing冷酷,却仍自欺,抱着一丝侥幸,以为得他另yan相待。
殊不知皆是驯化珍禽的手段。
温nuan过往尽成穿心利刃,刺破幻梦。
从未如此憎恶他的掌控,厌弃这华笼囚shen,更痛恨自己艺伎shen份。
卫青的承诺,过往的希冀,皆成虚妄。
那些曾yu为你赎shen之人,恐怕也是被他暗中chu1置……
你tan坐于地,任泪shui浸透华裳。
秋雨忽至,敲窗声声,似叹你痴妄终成空。